消失的紫斑蝶--紀錄片導演詹家龍的故事

 

「我覺得...是她救了我。」台上的家龍,面對眼前這個剛成為他老婆的加勒比海美眉,突然哽咽,落下男兒淚。

他吸著淚水繼續告白:「我會盡我所能....我愛妳。」激動忘詞的他,唯一沒忘記的,就是這最重要的三個字。台下爆開如雷掌聲。

這個快滿51歲,大半輩子都追著蝴蝶跑的大男孩,從小長得很黑,輪廓像原住民,綽號就叫黑人。只是家人萬萬沒料到,千盼萬盼,黑人最後竟然也娶了黑人。千里姻緣一線牽,在真實世界上演。

被小兩輪的太太暱稱為「大龍」,為何會在婚禮上淚眼婆娑,感謝太太救了他?若你知道他戲劇性的坎坷身世,就一點也不會意外。

時間要倒回到他才10個月大的50年前。當時他爸爸才20來歲,是台北大橋頭某個幫派的要角,某日到杏花閣酒家餐會,在廁所被仇家狙擊身亡。沒多久,承受不了打擊的媽媽也棄子而去,把還未滿一歲的幼子,丟給在菜市場賣魚的阿公阿嬷撫養。

家龍的大姑說,她家裡有5個兄弟姐妹,家龍的爸爸是老大,雖然是「兄弟」,卻長得很斯文俊俏,一點也不像江湖中人;而且最不可思議的,他竟然不喝酒,只是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就在酒家被刺殺。

當時家龍雖然已10個月大,父母其實還沒登記結婚報戶口,如今父親身亡,母親又跑了,為了孩子的將來,他最後登記為二叔的兒子,實際由阿公阿嬷撫養,把這個長孫當最小的么子來照顧,讓他還能感受到家人的愛,不會因為自己的身世而自憐自艾

淡江大學畢業的姑姑說,為了幫忙照顧失去雙親的小姪兒,當年她和老公約會時,都會選擇去動物園或兒童樂園,帶著小跟班同行,不會像一般情侶去有情調的咖啡館或冰果室。

有天(姑姑)帶家龍逛夜市,買了一本蝴蝶的書送他,沒想到這孩子從此迷上蝴蝶,自己看書學習捕蝶做標本,家裡擺了一罐罐防腐的福馬林,阿嬤的冰箱裡冰滿了冷藏的蝴蝶標本,老人家每次打開冰箱總是膽顫心跳。

為了避免破壞蝶翼,姑姑特別到大稻埕的布莊,剪了一塊最柔軟的布,給姪兒製作捕蝶網。她萬萬沒料到,當年的追蝶男孩,竟然一路從中興昆蟲系,讀到台大昆蟲所博士,還成為生態紀錄片導演,拍了台灣第一部全程高速攝影機錄製的4K1000格超高畫質紀錄片,以蝴蝶代言人的身分,從頭細說他發起保護高雄茂林紫蝶幽谷的心路歷程。

家龍的姑姑談吐不俗,一路陪著姪兒闖蕩,他拍的紀錄片,她往往第一個觀賞,就像自己的兒子一樣,以他為傲。如今他總算覓得真愛步入禮堂,我相信她比誰還高興,我也替家龍慶幸,有個這麼好的姑姑在背後支持,才能走到今天

20多年前初識家龍時,他剛到民生報當記者,跑生態新聞,部分路線和我重疊。還記得有次他跟我說,他有天在聯合報系的資料室,找到父親當年在耶誕前夕被殺的新聞剪報,突然悲從中來,覺得好孤獨。

喜歡生物的我,從此和他成為好友,把他當弟弟看。我和太太結婚前的某個生日,他送了我一分大禮,是他在大屯山拍到青斑蝶在野生蔓澤蘭花叢穿梭採蜜的畫面,放大輸出成130cmx170cm的巨幅照片,我裱框油畫處理,當成傳家寶,婚後搬家,也一直跟著我,掛在客廳面對山景的窗戶旁牆壁,更增填山林綠意

王菲有首林夕作詞的歌曲「蝴蝶」(王菲 蝴蝶),寫到「誰說蝴蝶飛不過滄海」,其實家龍的學弟自2000年起在大屯山標記青斑蝶,同年就先後有來自台灣的青斑蝶飛了快2000公里,在日本九州及京都被發現,證明看似孱弱的蝴蝶,其實真的可以飛過滄海,往來於台日之間。

同樣的蝶道,也發生紫斑蝶身上,牠們每年冬天從台灣北部飛到高雄茂林的山上過冬交配,形成幾十萬隻蝴蝶群聚的盛景。這種越冬型的蝴蝶谷全球只有墨西哥和台灣獨有,因此激起家龍雄心壯志,辭掉記者工作,專心推動保護紫蝶幽谷及越冬蝶道不被高速公路的車流傷害,如今卓然有成,更拍成紀錄片,預計秋天上映,希望有機會角逐金馬獎最佳紀錄片

情感一直漂浮不定的他,其實很渴望有個完整的家庭,卻遲遲找不到欣賞他,也願和他同甘共苦一起追蝶的終生伴侶。直到一年前,他某次到銘傳大學國際學院演講,台下坐著來自加勒比海友邦聖露西亞的女孩,對他一見鍾情,沒想到很快緣定今生。

來自大家庭,家裡有8個小孩,她當地醫學院畢業後,又拿獎學金來台念國際貿易,從此愛上台灣,更成為台灣媳婦,要拯救一個從小失去雙親,沒有手足的孤獨靈魂。

在婚禮上看到老公淚眼訴愛,自稱「龍太太」的她用生澀國語說,一定會當個好老婆,共組家庭給他最大的幸福,而且生很多小孩,彌補老公從小的缺憾。

家龍轉涕為笑,因為他不只靠隻身努力不懈扭轉命運,他生命中的蝴蝶,此刻也已飛越萬里,攜帶他夢想的幸福,停在他懷裡...

為蝶癡狂30年!怕失去紫蝶幽谷,詹家龍耗資數百萬拍紀錄片《消失的紫斑蝶》

上下游 記者林怡均報導

蝶戀花,人戀蝶,更有人傾畢生之力護蝶。詹家龍自幼對蝴蝶一見鍾情,追蝶30餘年,追得最緊的要屬紫斑蝶。這隻台灣常見蝴蝶,一生隨季節、氣溫變化而遷徙,每年越冬的紫斑蝶會在山區(高雄茂林)形成「紫蝶幽谷」,是全球唯二的奇景,與墨西哥帝王蝶谷齊名。然而全球暖化及人為開發,讓紫斑蝶棲地日漸縮減,越冬的蝴蝶數量也持續減少。

秉著對紫斑蝶的愛,詹家龍耗時五年、花費數百萬元,以高速攝影機捕捉紫斑蝶細微變化,拍攝紀錄片《消失的紫斑蝶》。詹家龍表示,紀錄片敘事方式「平易近人」,讓不認識紫斑蝶的人也能毫無門檻地觀賞,「我想讓世人知道台灣曾經有這麼多紫斑蝶,也希望看完的人能像蝴蝶一樣自由自在的活著。」

小學五年級,姑姑贈送的一本蝴蝶圖鑑,讓詹家龍愛上蝴蝶。他話不多,有時思考數秒才會吐出隻字片語,簡單一句話常常要停頓數次才能說完,偶爾還會離題;但聊起蝴蝶,他的精神就來了,各種蝴蝶特色、棲地細節,都能如數家珍。

人生彷彿只為蝶而活,出門多是為了看蝶,大學唸昆蟲系,博士班研究也圍著蝴蝶。不過,紫斑蝶很晚才走進他的心。詹家龍表示,紫斑蝶到處都有,高中時便在高雄茂林看到數以萬計的紫斑蝶,「數量多得像是『垃圾蝴蝶』,不覺得特別」,所以他早期都把心力花在尋找稀有蝴蝶。

過了十餘年,為協助朋友拍攝紫斑蝶,他再次去到茂林,記憶中有著大量紫斑蝶的地方竟已成停車場,跑了好幾處才找到群聚的紫斑蝶。這件事讓他感觸良多,「紫斑蝶對我來說像家人,家人很常看到,一旦失去家人卻很讓人難過」,至此,詹家龍開始了追紫斑蝶的人生。紫斑蝶揮動翅膀時,蝶翼上的鱗粉經陽光會折射出淡紫、艷紫或亮藍的耀眼色彩。台灣是全世界紫斑蝶分佈最北的國家,牠們喜歡的溫度在15°C以上,春夏期間會在全台各地繁殖。北回歸線將台灣分為熱帶與亞熱帶氣候,冬天時紫斑蝶會如候鳥般遷徙,飛往南部過冬,形成獨特的「紫蝶幽谷」

台灣紫蝶幽谷與墨西哥帝王斑蝶谷齊名,是全球唯二大規模越冬型蝴蝶谷。高雄茂林則是國內主要紫蝶聚集越冬區域。詹家龍表示,英國媒體BBC曾來茂林拍攝,對台灣蝴蝶生態驚奇不已,一來是冬天竟有這麼多蝴蝶,二來是茂林一天看到的蝴蝶比採訪記者們一輩子看到的還要多,「整個山谷都是紫色的,眼睛瞇起來,視線裡就只剩下紫斑蝶。」

追蝶聽來浪漫,但其實非常緊迫。「剛開始很呆,看到紫斑蝶就開車追上去」,詹家龍邊回憶邊笑。蝴蝶拍著一雙翅膀,在空中可以輕鬆飛過幾個山頭,但人不會飛,紫斑蝶飛過一座山,他和研究員就要開車循著山路、花好幾個小時拚命追趕,「我後來才意識到,一個人追蝴蝶很困難,需要有人一起追才有可能完整紀錄」。要一起追蝶,首先要有同伴,2000 年起,詹家龍接下政府委託的生態研究與復育工作,開始積極推動民間紫蝶義工培訓、四處演講與籌辦活動。「以前我只跟蝴蝶說話,做保育後,我才開始跟人說話。」2007 年,他更集眾人之力,推動「國道讓蝶道」措施,自此,每年清明前後,國道三號林內路段都會為北返的紫斑蝶設置護欄、必要時還會封閉外側車道。

*  為什麼選擇拍攝紀錄片?紀錄片必須是真實的故事,真實的故事才能打動人心!

*  《消失的紫斑蝶》正式預告上線🦋

    《消失的紫斑蝶》紀錄片製作暨校園推廣計畫|導演訪談

*  要知道自己的能力,不要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!?做超出比自己能力多一點點點的事情就好。就是在我可以忍(接)受的範圍內,超越自己一點點。

*  當我拍了一部紀錄片之後,我發現一個人很厲害,沒有用。要有一群人(團隊)一起努力,才會更厲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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